Endless Dreams

我一直都很喜欢豆瓣上锦瑟(现在改成了一个复杂的音乐专有名词)的文章,虽然很多关于音乐的我并不懂,但人文艺术背后总有些相通的东西。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呈现出来的价值观让我有认同感。但在豆瓣用户水准全面滑坡的现今,她的有些发言已经好几次受到了攻击,当然她并不在乎,而我只是顺势想了下为什么会这样。
有一次她说她总是无法特别喜欢那些世俗意义上成功的人,而喜欢有deep pain and ecstacy的人;另一次她说在当今体制下,一个深挚的人几乎不可能是一个成功的人。我很喜欢她的用词,但前者后来几乎是被群嘲。我觉得这两句话所表达的都只不过是一种自我价值排序,那就是成为一个深挚的、能够感受深切的痛苦与狂喜的人,比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更为重要。
今天则是一篇音乐夏令营的日记,我看到的是和孩子徜徉在音乐世界中的喜悦,而在另一些人看来又成了秀优越。(还说她是圈中人,不可能平视大家的,据我所知还真不是,她是物理学博士——因为她曾觉得物理学最接近哲学,干的工作也与人文艺术完全无关——虽然她是一个深挚的爱好者,她只是爱音乐,并始终爱着音乐而已,就像她的朋友——《四个春天》导演的哥哥大陆那样,这种纯粹的什么都不为的爱是最打动我的。)
或许是她对想让孩子随大流学音乐的家长说的话刺激到了那些人吧。可是我觉得她说的没错,尤其是她说美国的亚裔孩子几乎都学琴,但也几乎都不爱音乐。我从yuzu这赛季最强大的对手身上已经深切感受到了这一点。那个人十岁时就已经是各项火力全开的万能类型,只是最后选了花滑。厉害吗,当然厉害,但这些终究是技术性的。我不知道他爱不爱其他所学的东西,但至少我看不出他热爱花滑,他只是想用最有效率的方式赢得比赛,当然这些效率也是建立在技术强大的基础上。然而在yuzu身上你能看到他对花滑的爱,他的细节编排、动作衔接、跳跃规格、音乐合乐,全都是考究的,他的节目不会牺牲任何一个部分只为赢得比赛(当然在意外情况下还是会做取舍,但至少在最初的构想中他是要呈现完美的节目,而不是取巧的节目)。他大概是少数既深挚又成功的人。对yuzu来说,花滑意味着一切,而在许多亚裔那里,任何所学的东西都只不过为了证明自己的优秀,成为日后体面生活的跳板。

想了下,平庸的人在被戳中痛处时,最喜欢使用的攻击语汇,就是对方“充满优越感”。但这其实是因为自己看低自己,不能从自身的价值框架中获得确信感。如果你对自己的价值体系深信不疑,又何必在乎他人的价值体系呢。反省自己是不是也有觉得他人充满优越感的时候。当然是有的。但这分两种情况,一种是这优越感并未戳到我的痛处,反而让我觉得可笑。另一种确实戳中了我的痛处,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,我会努力让自己从这套价值体系中挣脱出来。这样它们就无法伤害到我。
人在没有热爱的事物时,特别容易遵照外界设定的标准而活,觉得只有理性衡量的那一种最好,无法选择这种最好,那就一定是个体能力有问题。当他们看到那些凭热爱而活的人对他们所深信的标准不屑,就一定要说对方在酸,对方一定不那么成功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好过点。在只有世俗成功的头脑中,这种归因倒也是自洽的,但我还是会觉得可悲,他们无法想象会有另一种人另一种价值标准的存在。
但是另一方面,也看到一些特别喜欢强调passion的人,居高临下地去怜悯那些没有热爱没有欲望的人(我并不觉得没有欲望可悲,我是觉得只深信世俗成功的人可悲,我觉得锦瑟不是这种居高临下的人,她只是认为passion比起其他技术性的东西更优先)。连小孩子不愿去外面走走只想躲在房间里看书画画都能被数落。可是欲望不是只有向外的呀,旅游也好,看书也好,我们最终获得的都只是一种精神体验,至于这种体验的来源又有什么高下之分,重要的是你感觉到了什么,读拥有杰出感受力的作品所带来的感官提升并不逊于一场实地旅行。当然两种实践(直接和间接)若能并行自是更好,可是没有欲望也没办法啊。觉得这是一个问题的那就不断去遭遇,去打开感官,觉得这不是问题的也强求不来。
我是自己追寻的光芒消失之后,才理解起那些没有什么特别想做,走着按部就班的人生的人的。passion是上天的眷顾,你不能因为自己被垂青过就俯视起那些没有那么幸运的人。无欲的人生同样是一场修行。回想20代的时候我也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,但现在完全无感了(仍想去的地方也是由过去的热爱来决定的)。想想也是有点遗憾,但人生不同阶段或许就是有不同的主题吧,如今内在人心的世界显然更让我感兴趣。教训就是有欲望的时候想做的事就赶紧去做,因为你不知道欲望什么时候就没了。当然欲望和passion还是不一样,欲望是总在流动的,为了满足这种欲望你可以不断地更换对象,而passion/爱是在这种流动过程中对自身流动性的克服,这个对象是你可以为之献身、投入的唯一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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